港珠澳大桥,世界公路建设史上技术最复杂、施工难度最大、工程规模最庞大的桥梁,被世人誉为“超级工程”。项目即将完工之际,记者来到中国交建港珠澳大桥岛隧项目现场,随处可见面庞年轻但皮肤黝黑的80后青年建设者。他们的比例已经超过一半,成为大桥建设的主力军。7年紧张建设,7年艰辛付出,他们承受了什么,又书写下什么?一起来听听他们的故事。
硬汉能使“绣花针”:工匠精神苛求每个细节
“这是咱们国家第一次做这么深、这么长的沉管隧道,所以我们每一个细节都要小心翼翼、精益求精。”说这话的叫刘经国,先后在港珠澳大桥工程中负责沉管预制、人工岛主体建设等项目。他所说的“沉管隧道”,在我国乃至世界上还都是新鲜玩意儿。此前,我国已有的沉管工程总共还不到4公里,而港珠澳大桥要造的沉管则长达6.7公里,还要沉到40多米的海底,并满足120年的设计寿命,对技术的要求之高可想而知。
“在构件安装环节,规范的精度在5毫米以内就可以满足要求,但实际上,有1毫米的误差我们都觉得不舒服,非得通过各种办法把误差降到0.5毫米以内才行。”刘经国说,沉管预制时,一米八几的他每天都要钻进长38米、高11.4米、壁厚仅1.5米的钢筋笼里,举着手电筒左右腾挪,把近100根注浆管的安装效果一一检查到位,确保每一个焊接位置的密闭性能。“现在回过头看‘云淡风轻’,但当时那种疲惫真是苦不堪言,就想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,可责任心又迫使你不得不认真。”刘经国说。
港珠澳大桥之所以能成为超级工程,不仅在于规模、体量,更在于对技术的追求,对质量细节的注重。这样精益求精、追求完美的工匠精神,被建设者们自觉践行在大桥建设的每个环节中。
预制完成后、浮运沉放前,沉管要进行舾装。主管这个环节的杨永宏要确保沉管的每一个螺丝、每一个阀件不能出一点问题,否则,沉管安装就会受到影响乃至被迫取消。“为此,我们要对每个沉管做3到4次演练,一遍遍地检查确认。”杨永宏说,他至今还记得沉管里的每个细节,“就像一幅地图印在了脑子里。”
“经验是试出来的,质量是磨出来的。”为了适应南方的海洋性气候、保障使用寿命,大桥人工岛主体建筑、挡浪墙采用了更高技术规格的清水混凝土。“以前没有施工经验,我们就一次次地打模板、做实验,一次次地调整材料比例,最终达到了最佳效果。”陈三洋说这样的过程十分煎熬,但绝不后悔,“超级工程不仅是‘产品’,更是个‘作品’,每个细节都应该是完美的,不能留一丝遗憾。”
正是凭借这股子认真劲,大桥建设者们创造了“极限3毫米对接偏差”“最终接头毫米级偏差”等一项项震撼人心的纪录,圆满完成了33节巨型沉管和最终接头安装的施工任务,创造了外海沉管隧道滴水不漏的建设奇迹。
初生牛犊不怕虎:条件艰苦却激发出斗志
2011年夏天,刚参加完入职培训的陈三洋和同届学员们一起,聚在公司等待分配消息,“大家一知道我被派到港珠澳大桥后,立马就投来羡慕的目光。这么大的项目,对搞工程的人来说,真是可遇不可求!”那时,年仅24岁的陈三洋对超级工程满心向往,而对即将到来的艰辛工作,却“一点概念都没有”。
一到项目上,陈三洋便被指派参与人工岛工程��在海面上“无中生有”,建两座连接沉管的人工岛。由于离岸边需要坐两个小时船,项目部索性在施工水域附近安营扎寨,在生活船上吃住了半年多,“风平浪静还好,一起风浪,船就摇摇晃晃,有时吐得稀里哗啦,睡不好觉是常事”。人工岛完成钢圆筒振沉后,还要把中间区域海水排干,这一过程中需派专人实时监测水位。一天晚上,其他人都已撤回,只留了陈三洋一个人漂在“岛”上,“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荒凉、孤独”。
初生牛犊不怕虎,越是艰险越向前。面对艰苦的生活条件、繁重的工作压力,青年建设者们没有畏惧,反而被激发出更加昂扬的斗志。
身为技术员的陈三洋,除了每天完成审图纸、做方案、定工艺、审核查验、协调施工等“规定动作”,还自我加压、钻研工艺,先后为施工提出了“冷却循环水可逆流式分流器”等建议。每年10多项合理化建议被采纳,让陈三洋成了同事眼中的“创新达人”。6年过去,他已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应届生,而成了能“挑大梁”的项目技术骨干。
不同于陈三洋,杨永宏来到项目之前,已经参与过苏通大桥、京沪高铁等大项目,在港珠澳大桥,过往的经验与持续的努力帮他实现了快速成长。2013年,33岁的他便要负责管理整个非通航孔桥的施工,“虽然是小桥,但质量、安全我自己要负总责,压力和责任完全不一样。”几年间,他从工区工程部长、助理到了工区项目副经理,如今已晋升为岛隧项目专业副总工程师。“成长背后是付出,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。”杨永宏说,相比而言,无论是工程设计、监理单位,还是房建领域的工作都比坚守在桥梁建设一线要轻松不少,“可是人到了一定阶段,首先应该追求的是实现人生价值,不是吗?”
好男儿志在四方:这个行业是讲究责任和奉献的
在工程建设行业,长年在外、与家人聚少离多是常态,一项耗时7年之久的工程,更是成倍放大着离愁别绪。一边是新组建的家庭,一边是刚起步的事业,80后建设者在感受喜悦之余,也承受了许多压力。
2011年初到项目部时,刘经国的孩子刚满两岁。几年紧张施工,完全没有周末,虽然说原则上每季度可以休息5天时间,但作为主要管理人员,刘经国不得不放弃多数的休假机会。“对家人的亏欠肯定是有的,但是这个行业又是最讲究责任心和奉献的,这么多人每人负责一块,这么大的工程也不可能停下来……”刘经国的眼里泛着泪光做起了“检讨”,“就算回到家,前两天很放松、很舒服,可呆个3天之后,我的心里就开始发慌,感觉空落落的,总想回现场。”
相较之下,杨永宏和陈三洋则更幸福一些��他们的妻子和孩子都跟着一起到了珠海定居。空间距离是近了,可由于建在海上的项目部离市区很远,见面机会依然十分有限。待到项目结束,他们又将举家迁徙,四海为家。
说起家庭,好男儿心怀愧疚、欲言又止,可一说到事业,他们又来了精神、滔滔不绝。“咱们做的这个沉管技术,在世界上都有很大的里程碑意义。从施工上看,咱们的项目制度、体系建设、风险控制、现场管理在全国都是绝对的样板工程。”刘经国自豪地说。“我很庆幸职业生涯能从港珠澳大桥开始。在这里,我们和国内一批最优秀的工程行业人才一起,向世界展示了中国工程不比任何人差!”陈三洋的脸上同样满是骄傲。
项目收尾后,数以千计的青年建设者们便将各奔东西,去往下一个项目,开启新一段征程,把在超级工程中收获的宝贵财富带往祖国每一个角落。而屹立于伶仃洋上的这座大桥,将永久镌刻着他们奋斗过的青春年华,任波涛汹涌,任岁月远去……(刘志强)